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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家的小院

● 杨立国

老家小院的天井,我们叫花池子,不过方寸之地,算来也就十个平方米上下,却像一幅被时光浸染的画,时时鲜活地展现在我的记忆里。

那时,祖母还在世。她爱种菊花,尤其偏爱一种满心紫色的品种。一到夏天,那些菊花像是得了指令,整整齐齐地伸出花枝、结满花苞、开出紫蓝紫蓝的花,不多久就把小院撑得满满当当,紫色的花瓣在阳光下泛着绒布般的光泽,风一吹,整个院子都像在轻轻摇晃。花池靠北房的那边,祖母搭了个南瓜架,一到夏天,便是另一番热闹景象。满架金黄的南瓜花撑开喇叭口似的花,点缀在密密的大叶子间,引得蜂飞蝶舞,嗡嗡的声响此起彼伏。那时的小院,分明就是花与蜜蜂的天下,连空气里都浮动着甜腻的香气。祖母喜欢剪几支菊花插在花瓶里,屋子里顿时也成了花香的世界。

后来家里几番翻修,小院被挤得更小了,只剩下六七个平方米。祖母年纪大了,再也弯不下腰侍弄花草,南瓜架也被拆除了,只留下我从临泽带来的两棵枣树。树干细细的,枝丫却努力向上伸着,像是在挽留些什么。上世纪九十年代初,祖母走了,父亲把对母亲的思念种进了小院。他搬来祖母喜欢的大丽花、牡丹、芍药,还不知从哪儿寻来百合。这些花高低参差地长着,到了五月,牡丹和芍药相继绽放,碗口大的花瓣层层叠叠,浓得化不开的香味漫过院墙,飘满整个巷子。还有那细细碎碎、米粒般大小的枣花,星星点点开在叶间,同样招得蜂蝶穿梭不息。

一进院门的梁间,有两处燕子窝,那是从祖母在世时就有的。父亲总叮嘱我们和孙辈,“燕子是吉祥鸟,可不能驱赶,也别去惊动它们的窝。”那时,每年五六月间,燕子都会准时飞回来,在窝里叽叽喳喳地育雏。翅膀掠过屋檐、掠过屋顶的电线,斜飞在蒙蒙细雨中的身影,给小院里增添了无限的灵动的音符。我有一年回家,看到父亲拄着拐杖看梁间的燕子窝,那专注的慈祥的神情,像是看最珍爱的物件,至今让我难以忘怀。父亲大前年去世后,那燕子就再也没回来过,空了的燕巢挂在梁间,像两个沉默的问号,悬在我的脑海里。

如今再回老屋,小院又成了母亲的天地。她细心呵护着那两株枣树,如今它们相依相偎,长得愈发茂密,夏天能投下好大一片阴凉。牡丹、芍药和百合也生得繁盛,到了花期,硕大的粉的、白的花挤在一起,热闹得很。母亲还在中间的空地里种了些萝卜、小白菜之类的应季时蔬,嫩绿的叶子上挂着水珠,透着勃勃生机。两只家猫总爱蜷在花木间打盹,或是互相追着跑,看着花叶轻微抖动,就知道那个淘气的家伙又在花间或者枣树上嬉戏打闹了。

小院还是那个小院,面积虽小,却装着几代人的时光。从祖母的菊花南瓜,到父亲的牡丹百合,再到母亲的枣树时蔬,它像一个沉默的容器,盛着花开的热闹,也盛着亲人的离去与归来。梁间的燕巢空了,但阳光穿过叶隙的样子,风拂过花瓣的味道,还有猫咪慵懒的呼噜声,都在诉说着,这方寸之地,从未失去过生机,就像那些埋在土里的花木种子,总会在某个春天,重新抽出嫩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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