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嘉峪关翘楚(组章)

● 刘恩友

筑城的夯歌

洪武五年,冯胜将军仗剑而来,以军事家的锐利目光,相中这块千里河西走廊南北山系拱合的最狭窄处。这里既有“九眼泉”,又有坡上冈塬,马蹄丈量过的嘉峪塬上,大轱辘车吱呀作响,大木筛上下翻飞,黄沙漫卷处,二十万军民将麻刀掺在灰浆里,糯米汁裹在炒熟的黄土里,一方方黄土被淬炼成大地的骨血。

军民协力,汗水似珍珠般滚落,一寸寸夯筑起的是对家国的希望。在汗水与心血的浇灌下,嘉峪关悄然孕育雏形。一座周长 220丈的关城,如巨龙般拔地而起,傲立天地。

此后160多年,通过几代建设者匠心独运、持续雕琢,长城蜿蜒,关城布局奇巧。于是,“有水而后置关,有关而后建楼,有楼而后筑城,长城筑而后关可守”的三座关楼巍然拱峙如同不屈的脊梁,成为驰名中外的明代万里长城“天下第一雄关”。

今天,我立于光化门下,任斜阳将影子烙在明代砖墙上。忽然有沙粒扑打面颊,恍惚间疑似冯胜将军当年建关筑城的夯歌声,六百年前的月光正从城墙深处漫出,仿佛为先贤致敬。

灵魂的绝唱

当一八四一年的驼铃摇碎嘉峪关的冷月,林则徐蹒跚踏上通往伊犁的贬途。虎门销烟的烈火,曾燃尽侵略者的嚣张,却燃不尽朝廷的昏聩。

十月寒夜,林则徐在关城驿舍歇息。立马嘉峪雄关,西北山河一幅悲壮的史诗画面。塞外激昂的战鼓,唤醒他的爱国热血。

于是,《出嘉峪关感赋》四首笔落惊风雨。

林则徐西行,十个月的跋涉,伊犁风沙模糊了他的视线。他为国为民殚精竭虑。林则徐,是近代中国睁开的第一双慧眼。

嘉峪关的烽火,在历史的天空,永不熄灭,照亮后人前行的漫漫征途。

如今,关城下的青玉碑沁出墨香,人们时常诗吟赋诵着刻印在玉璧上被伟人手书的林则徐《出嘉峪关感赋》,这首诗词似长虹划破穹苍,回响在历史的夜空。

左公杨挂满红布条

陕甘古道旁,六万湘军的脚印还沾着江南的藕泥,在千里河西走廊踏出湿润的辙痕。六十八岁的左宗棠,率军抬棺出关,彰显威震叛逆、抗阻沙俄、收复新疆之决心。

他手植的旱柳已绵延三千华里,德国探险家惊叹这是“东方最壮丽的生态长城”。

这些“左公柳”春分时节的枝条,年年扫落嘉峪关的残雪。他在维修嘉峪关关城时,亲笔题写“天下第一雄关”匾额,在历史的苍穹闪耀。

抚摸关城门口左公杨皲裂的树皮,仍能触到光绪六年四月的温度。

枝头挂满的红布条在风中摇曳,不断诉说:真正的丰碑不在石头上,而在民心深处;永恒的边疆不在地图里,而在代代相传的使命中。

祁连山的星火

1955年的风掠过河西走廊,原西北地质局645队地质员秦士伟的帆布包里装着整个西北探矿的期待。

藏民随口提起的“发亮石头”,像一粒火种落进七名年轻地质队员的瞳孔,点燃了祁连山沉睡亿万年的星空。地质锤叩击玄武岩的刹那,镜铁矿的闪光刺破云层——这是祁连山献给新中国的第一块铁质勋章。10月23日,历史在此刻驻足凝望。镜铁矿如沉睡千年的精灵,闪耀出希望的华光。

1956年的春风驮着矿样鉴定书翻过乌鞘岭抵达京城。之后,年轻的共和国在西北戈壁竖起了酒钢第一座高炉,嘉峪关的城砖从此有了钢铁的筋骨。

镜铁山矿的发现,结束了西北无铁的长夜,为嘉峪关种下了绵延不绝的希望种子。

1986年夏,嘉峪关市中心竖起“钢城的开路先锋”纪念碑。秦士伟和他的伙伴们,成为钢城的拓荒者,他们的精神,如祁连雪顶的圣洁雪莲;他们的故事,如讨赖河奔腾的壮美史诗;而嘉峪关璀璨的万家灯火,正是那支勘探队未燃尽的永恒星火。

核芯的操刀者

罗布泊上空的巨响,震松了嘉峪关城砖的旧苔。

1959年,新婚的原公浦听从国家召唤,投身神秘的西北。

风沙捶打着铁皮屋顶,而他的瞳孔正将苏联专家撤离后的空白,锻造成游标卡尺的精度。操作间里,车床咬住贫铀合金的瞬间,十万颗星辰在他护目镜上聚焦。

最后三刀悬头顶。第一刀削去罗布泊上空的阴云,第二刀刻出酒泉基地的等高线,第三刀——铀球在铅盒里跳动成太阳的胚胎。三刀如命运的重锤,敲击在他的心头,也敲击着共和国的心脏。不能多一丝,不能少一毫,他凝神屏气,每一次落刀都似在书写最严谨最心颤的历史。当铀球完美成型,他耗尽气力瘫坐。

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的“心脏”就此诞生,原公浦宛如一颗深埋于岁月沙砾中的明珠,雕琢出中国核事业的璀璨华章。

六十多年后,每当春风掠过四〇四厂旧址和嘉峪关生活基地,多少文字还复述那个永恒的下午:当人类最精微的操控遇见最暴烈的能量,历史总需要能握住车刀的巧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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